明萬歷四十四年(1616年)三月,董其昌正賦閑居家。由于其子與鄉(xiāng)民發(fā)生沖突,導(dǎo)致其宅被焚,家資盡喪,此即著名的“民抄董宦”事件。董其昌被迫避禍他鄉(xiāng),惶惶往來于吳興、鎮(zhèn)江之間。雖然半年后事態(tài)逐漸平息,但董似乎心有余悸,仍舊頻頻四出游歷、訪友。
董其昌《高逸圖》圖軸 紙本 墨筆 現(xiàn)藏臺北故宮博物院
此圖即為第二年董氏去鎮(zhèn)江、太湖間的練湖畔訪其舊友蔣道樞,與蔣氏泛舟荊溪時的即興之作,頗似當年倪瓚棄家隱居太湖時的心境。董其昌此圖采用了倪氏典型的筆墨技法,湖濱兩岸的淺坡及山丘皆以干筆淡墨施以折帶皴,行筆以側(cè)鋒為主,筆墨蒼逸,極好地表達出倪畫中蕭散簡遠的意境,同時也反映了作者晚年身歷劫亂后的蒼涼心緒。
但作者又非簡單地仿古,近岸數(shù)株盤屈虬結(jié)的古木就充分體現(xiàn)了作者獨特的藝術(shù)創(chuàng)造。董氏畫樹有其獨到的見解,他在《畫禪室隨筆》中寫道:“畫樹之法,須專以轉(zhuǎn)折為主……如寫字之于轉(zhuǎn)筆用力,更不可往而不收……但畫一尺樹,更不可令有半寸之直,須筆筆轉(zhuǎn)去。此秘訣也。”樹過于直,不免枯燥、呆板,有曲折才見變化、生意。觀此圖之樹,確實起到了點醒畫面的作用。近景之樹,不僅是連接兩岸的橋梁,填補了湖面的大片空白,同時也是作者刻意表現(xiàn)的另一主要物象,它們攲側(cè)的走勢以及相互之間糾結(jié)牽引的姿態(tài),都使冷寂空闊的景色趨于活躍,表現(xiàn)了董其昌多方面的筆墨技巧。
董其昌(1555年2月10日—1636年10月26日(九月二十八日)),字玄宰,號思白、香光居士,松江華亭(今上海閔行區(qū)馬橋)人,明代書畫家。萬歷十七年進士,授翰林院編修,官至南京禮部尚書,卒后謚“文敏”。 董其昌擅畫山水,師法董源、巨然、黃公望、倪瓚,筆致清秀中和,恬靜疏曠;用墨明潔雋朗,溫敦淡蕩;青綠設(shè)色,古樸典雅。以佛家禪宗喻畫,倡“南北宗”論,為“華亭畫派”杰出代表,兼有“顏骨趙姿”之美。其畫及畫論對明末清初畫壇影響甚大。書法出入晉唐,自成一格,能詩文。


董其昌 《山水圖粗》
其存世作品有《巖居圖》《明董其昌秋興八景圖冊》《晝錦堂圖》《白居易琵琶行》《草書詩冊》《煙江疊嶂圖跋》等。著有《畫禪室隨筆》《容臺文集》《戲鴻堂帖》(刻帖)等。
董其昌的山水畫大體有兩種面貌,一種是水墨或兼用淺絳法,這種面貌的作品比較常見;另一種則是青綠設(shè)色,時有出以沒骨,比較少見。他十分注重師法古人的傳統(tǒng)技法,題材變化較少,但在筆和墨的運用上,有獨特的造詣。他的繪畫作品,經(jīng)常是臨仿宋元名家的畫法,并在題識中加以標榜,雖然處處講摹古,并不是泥古不化,而是能夠脫窠(kē)臼,自成風格,其畫法特點,在師承古代名家的基礎(chǔ)上,以書法的筆墨修養(yǎng),融會于繪畫的皴、擦、點劃之中,因而他所作山川樹石、煙云流潤,柔中有骨力,轉(zhuǎn)折靈變,墨色層次分明,拙中帶秀,清雋雅逸,他在天啟二年,67歲時臨摹北宋范寬的《溪山行旅圖》采取青綠設(shè)色、水墨兼并淺絳的綜合繪畫技藝手法,充分表現(xiàn)出他的人物工筆精湛、山水風格獨特畫壇藝術(shù)自然傳承的巨匠魅力。他的畫風在當時聲望顯著,成為“華亭派”的首領(lǐng)。
董其昌 《巖居圖》
董其昌特別講求用墨的技巧,水墨畫兼擅潑墨、惜墨的手法,濃淡、干濕自然合拍,著墨不多,卻意境深邃,韻味無窮;無須炫異矜奇,而真氣橫溢,充塞紙間。董其昌的設(shè)色山水,或用楊升沒骨法,從彩筆代替墨筆,完成線條、輪廓、鉤、勒、皴、擦,盡態(tài)極妍,不為刻畫;或仿黃公望的淺絳法,參以趙大年、趙孟頫的青綠法,別樹一格,層次分明,淡雅清新,生機盎然。
董其昌作畫強調(diào)寫意,使綺麗多姿的山水顯得有些捉襟見肘的色彩。但是他兼長書法、詩文,每每繪完山水,題以詩文,行楷簇簇如行蠶,閃閃如迅霆飛電,全圖詩、書,畫相映成趣,和諧一致,更富有抒情意境。董氏的創(chuàng)作,因而成為文人畫追求意境的典范。
董其昌 《空山梵宇》
來源:文博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