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李訓剛

  在傳統(tǒng)的鼻煙壺器皿展覽中，我們只能依照鼻煙壺的器形，單純品讀它的色彩、工藝。這未免枯燥，也相當可惜。要知道，在清代社會，嗅鼻煙，把玩鼻煙壺，可是彼時最時尚的生活方式之一。上海玻璃博物館曾舉辦古玻璃特展“潤物瑤輝御制凝器——18世紀中國清代宮廷玻璃鼻煙壺展”，試圖從器物、歷史，以及生活方式等多重維度，來解讀屬于光凝秋水般的鼻煙壺背后的故事。

  鐘情于鼻煙壺收藏的馬未都曾描繪過這樣一幅有趣的畫面。“玻璃器是由西方傳來的，中國人拿到這玩意就覺得特洋氣，互相比較，你拿山楂紅的，我拿雞油黃的，還有人拿蔥新綠的、寶石藍的。鼻煙壺代表了主人的身份和品位。”在展覽中，除了那些表面微雕工藝、琺瑯掐絲、繁復精細的鼻煙壺之外，雞油黃的鼻煙壺在黑色背景的展廳中顯得格外醒目。這是一種讓人很容易聯(lián)想到美味雞油的顏色，色彩飽和度不低不高，恰到好處，將玻璃這種材質(zhì)襯得立體混凝，又帶著幾分香艷。還有一種粉紅色中夾帶幾根彌散的紅絲，叫做桃花凍，看上去要比現(xiàn)在流行的“馬卡龍粉”更“潮”且更有誘人韻味。

  康熙年間，內(nèi)務府便設立玻璃廠，專為皇室造辦鼻煙壺。到了乾隆一朝，鼻煙壺制作已經(jīng)發(fā)展出了多種工藝，單色玻璃、套玻璃、畫琺瑯玻璃、金星玻璃、刻花玻璃、攪玻璃、描金玻璃、纏絲玻璃等不勝枚舉。

  乾隆本人可能對套玻璃工藝偏愛有加。要理解這種工藝的審美價值，我們也可以從展覽中的套玻璃鼻煙壺管中窺豹。套玻璃是利用玻璃在高溫下產(chǎn)生的黏度，趁熱用其他顏色的玻璃將其套住。紅套藍、黃套綠，顏色相當豐富，最多的可以達到八色。套玻璃是中國玻璃工藝特色的代表。不過，乾隆卻偏偏喜歡將兩種顏色相近的玻璃套在一起。比如，涅黃的玻璃底子套上亮黃的龍紋，這叫“黃上黃”，也就是“皇上皇”的諧音，意喻他晚年成為太上皇，頗合他本人的心意。

  鼻煙壺一度被認為是微末的雕蟲小技，這些清代“潮物”大量流失海外。根據(jù)馬未都的說法，歐洲的一部分藏家手中掌握了大部分最高水準的鼻煙壺。而我的感受是，鼻煙壺身上任何一點細枝末節(jié)，都可以成為讓人們以最接地氣的方式去解讀歷史的媒介。你能想象，當一位親王在難得有機會請宮廷畫師為其畫像時，還不忘拿出自己心愛的鼻煙壺把玩時的那分怡然自得嗎？